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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章 老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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寂靜的森林深處傳來清脆悅耳的蟲鳴聲,月光籠罩在叢林煙雨,衣擺掠過霜露沾濕衣裳。

樓玉樹提著燈籠,走得很快,全然不體諒她一個不曾習武的女子,就連飄揚的發絲都彰顯出他冷漠的氣息。

“等我,”望年跟在身後,被石頭絆住,差點摔倒,“萬一有危險,你都沒法及時顧及保護我。”

樓玉樹定住腳步,聲音像是融進無垠的夜裏,冷冽無比:“你有暗器護著。”

要不是看到他腦袋上的感情進度條為0,她真要懷疑他是吃醋,可惜這人純粹就是看不慣她。

夜晚很難勘察地上的腳印,方圓百裏罕無人跡,雙眼冒著精光的野獸倒是頻頻出現。

若是樓玉樹不在,她肯定會被嚇到。所以,望年不顧形象地提起裙子,努力跟上樓玉樹的腳步,爭取不要當一個拖油瓶。

樓玉樹習武多年,視力非凡,夜裏也能察覺秋毫。他輕松邁過一個泥窪坑地,回頭看一眼後面笨拙疲累的望年,故意不說,就等看她出醜。

如此漆黑的森林夜晚,望年何曾想過人心如此險惡,一腳直直地踏進泥坑裏,好在她手疾眼快,雙手撐住身子,吃疼地叫了一聲。

面前的人冷漠地哼一聲,面不改色。

她蹙眉地擡起濕漉漉的腳,褲子滲入臟汙的水,沈重如灌鉛,浸滿了泥土。

“樹樹,我踩到泥坑,好臟。”望年緩緩地爬上來,垂眸想看臟成什麽樣,但烏漆嘛黑,壓根看不到。

“忍著。”樓玉樹繼續往前走,嘴角勾著一抹得意的笑容。

狗男人!

望年暗自罵他,臟就臟,等時機一到,她就把臟鞋塞他懷裏。然而腳下濕黏的感覺很難受,她想停下來把水排出來。

“等等我,我鞋子都是水。”望年蹲在地上脫鞋子,把裏面的泥排出來,手臟兮兮地擦在裙擺處,艱難地穿上。

再次擡頭,四周伸手不見五指,只有一輪明月倒映在泥窪水坑,燈籠昏暗的光亮不見蹤影。

她往前跑了幾步,膽戰心驚地喊道:“樓玉樹,樓玉樹……”

空曠的喊叫聲如一石驚起千層浪,蝙蝠紛紛揚揚地從蒼天大樹裏飛出,激出層層驚悚的回音。

呼吸驀地停頓剎那,她雙腳發軟地俯身,躡手躡腳地背靠在一棵樹下,反覆默念,“富強民主,文明和諧,自由平等,公正法治,愛國敬業,誠信友善,急急如律令!”

樓玉樹,竟然拋下她,他死定了。

她要保持呼吸勻速,掩耳盜鈴地把外衣脫下,蓋住腦袋,縮成一團,只能等待樓玉樹回來救援她,等待天亮再做打算。

在如此危險的地方,越是思考如何得救,越會產生恐慌。繞是她心理素質再強大,畏懼依舊縈繞心頭。

無能為力的她在原地坐了整整一夜,破曉時,百鳥爭鳴回響,零零碎碎的陽光透過樹間輕柔地落在她身上。

冷了一夜的望年打了個噴嚏,站起身打量四周,引入眼簾的是張揚的綠色,一叢叢灌木茂密生長,一株株櫟樹高聳入雲,幽深又安靜。

樓玉樹沒回來,她沒法繼續往下走,嘗試往回走,說不定還能走出森林。

只是走了好一會兒,她發覺自己像是陷入鬼打墻的處境,又回到泥窪附近。

她抓起懷裏的匕首,在粗獷的樹皮上畫下一個記號,再次往來時的路走去。

然而令她心跳到嗓子眼裏的是,她努力前進卻再次回到同樣的位置。

再三確認記號後,她擡頭仰望太陽的方向,毅然決定留下記號,往前走去。

途中走過一處茅草地,上面掛滿清晨的露珠,想著接下來可能遇不到水源,她狼狽地俯身,一口一口地吮吸茅草葉上的露珠。

但這無疑是杯水車薪,她翻了翻茅草叢,剝開幾根白茅草針,全部塞進嘴巴裏解渴。

這不是現代,沒有塑料袋給她取水,更沒有淵博的野外生存知識讓她自如,她只有這麽點求生經驗,一切只能靠自己。

慶幸的是,往前走再也沒有讓她原地打轉的困境。

她砍了一根樹枝當拐杖,繼續前進,更不知道目的地在何方,只希望早點跟他們匯合。

面前忽然靈巧地躥過一只小兔子,她眼神發光,想著鉆木取火烤兔子也不是不行。

念頭剛一蹦出來,茂密的叢木裏傳來一聲若隱若現的晃動,望年頓住喜悅的腳步,僵在原地。

一只兇猛的巨虎眼裏閃著狠光,前腿微微前傾, 身軀往後一縮,眼碌碌地盯著獵物,隨時準備攻擊。

她不安地咽了一口氣,在老虎迅猛攻擊獵物時迅速地躲在一棵大樹後,懷揣著一顆惴惴不安的心,恨不得立馬融為大樹的一部分。

那老虎咬到獵物,血淋淋淌了滿口,饜足地舔/舐餐後的餘味,轉頭虎視眈眈,繼續覓食獵殺。

亂跳的心臟像一只在屠宰場上發瘋的豬,失去理智,它在淒慘地喊叫救命。

想逃跑,然而手腳宛若灌了千斤重,她只能告訴自己要冷靜,手中的匕首與暗器時刻待命。

能逃命則已,不能逃命,只能算她倒黴。

老虎小菜一餐後,四處悠然晃蕩,四肢落在滿地的枯枝敗葉上,聲音輕微不可聞。

生死存亡之際,一切感官似乎被莫名放大。在鳥鳴嘈雜的叢林裏,望年能清晰地聽老虎行走的聲音。

近了,漸漸近了,樹後的野獸宛若形成一座無形的大山,砸得她喘不過氣。

她慢慢蹲下身,撿起腳下的兩顆石頭,咬緊牙關拼盡全力地朝旁邊的樹叢拋擲。

一石激起千層浪,原本在樹叢裏棲息的鳥兒驚慌地躍飛而起,發出劇烈的響聲,吸引了老虎的註意力。

只見那饑腸轆轆的老虎亢奮地註視樹叢,她趁機再次往拋了一顆石頭。

樹葉發出清脆的沙沙聲,老虎以為裏面有獵物,小心警惕地湊到樹叢邊,等待獵物的現身。

在老虎飛奔埋入樹叢時,她踮起腳尖,拔腿往反方向逃跑。只要老虎沒註意,她一定能虎口逃生。

這輩子都沒這樣逃命過,她拼了命地朝前跑去,回頭反覆查看老虎是否察覺到。

不幸的是,警惕的老虎耳力靈敏,轉頭虎視眈眈,穿林踏葉,速度迅猛地朝望年飛奔。

人類怎麽可能跑得過百獸之王。

望年呼吸沈重,肺葉炸裂地難受,一瞬間有放棄的念頭。

面前一條藤根蜿蜒生長,她一時不註意被絆住,腳下輕飄,五體著地之際,忽地一只手拉過她的身體,她再次失重地倒在那人胸膛上。

心臟跳得快炸開,她擡頭看一臉冷凝肅然的樓玉樹,淚目橫流地錘他肩頭:“你把我拋下,我害怕。”

樓玉樹準確地抓住她打人的手,側頭時目光宛若千年冰霜般瘆人地端視狂奔而來的猛虎。

老虎在他們面前幾步時警覺地停下獵殺的步伐,炯然兇狠的眼睛對上樓玉樹的眼睛,張著熱乎乎的獠牙蓄勢待發。

她自覺地躲在樓玉樹身後,發軟的手不爭氣地拽住樓玉樹的衣袂,壓根不敢與老虎對視。

而與老虎對視的樓玉樹嘴角勾起一抹詭異而陰森的笑容,聲音分外溫柔清朗:“荒郊野外,確實需要一張老虎皮當坐墊。”

老虎不知是聽懂還是懼於樓玉樹的氣場,在樓玉樹踏步邁向它時,它謹慎地向後退,目光如炬地洞察樓玉樹的一舉一動。

“數三下給你逃命。”樓玉樹淡淡地開口,一邊拔下劍一邊數,“一、二……”

老虎沒懂,繼續往後退,驟然聽到劍鋒響亮的聲音,才開始恐懼地逃跑。

然而已經來不及了,樓玉樹數到二就拔劍。

電光石火間,鬼魅般的身影眨眼閃過,老虎身首異處,血流了滿地。

望年發軟地蹲在地上,心裏還是感謝病嬌的不棄與救命之恩。

“起來。”樓玉樹走到她身邊,滿眼不屑。

“我走不動道,剛剛還腳扭了。樹樹,你背我好不好?”望年擡起汪汪的淚眼,其實她並沒有腳扭,只是覺得這是個攻略病嬌的好時機。

樓玉樹沒理她,繼續往前走,而被忽視且別有用心的望年只能演戲演到底。

她一瘸一瘸地跟在他身後,露出楚楚可憐的樣子說:“樹樹,謝謝你救我,我剛剛差點丟了小命,有一瞬間我以為是神仙來拯救我,還好有你,我真安心。”

“樹樹,你是我這輩子見過最好的男人了。”

“你這麽好的男人很稀罕,你像一束光突然照進我貧瘠的生命裏,溫暖燦爛。我知道你總是嫌棄我,可我這一輩子都不離開你,除了迷路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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